若不着手建立自主的、完善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则中国的新闻传播学科与新闻传播教育势必遭到越来越多的潜在挑战,中国的新闻传播事业势必面临越来越大的现实危机。
五四时代,以我国第一位新闻学教授、北京大学新闻学研究会导师徐宝璜先生,《京报》社长、中共秘密党员邵飘萍先生,上海《时报》总编辑、中国新闻史鼻祖戈公振先生等新闻人为先驱,我国新闻学研究开始发轫。经过近百年的演进,特别是改革开放近三十年的发展,如今新闻学已具有丰厚的学术积淀,成为我国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一大学科,并与哲学、政治经济学、法学等并为中央“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的9大学科。此时,我国新闻学正面临全面构建自身学科以及教育体系的重大历史机遇,为此提出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既顺理成章,也刻不容缓。
所谓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是指一整套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的新闻传播学学科体系,其核心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以及新闻观,即当代中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这套学科体系及其学术思想,不仅熔铸鲜明的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而且具有鲜活的理论生命和广博的实践内涵,同时以中国问题为主导、以中国实践为根基、以中国话语为主旨。换言之,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既包罗广泛,博大精深,又切合中国实际,融入中国血统,是主导中国新闻传播实践的理论源泉和精神支柱。
不管从历史和现实上看,还是从理论和实践上讲,构建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已经具有稳固的学术基础和广阔的应用前景。一方面,我国新闻学拥有丰厚的遗产,需要进行系统而有机的梳理,使之形成一整套完整的而非断裂的、广博的而非逼仄的、自主的而非依附的新闻传播学话语。同时,随着我国现代化事业的推进与综合国力的提升,摆脱仰人鼻息、亦步亦趋的“学术殖民地”命运,开创中国特色的新闻传播学科与学派,也日益成为人们的共识。另一方面,21世纪中国的现代化事业,包括新闻传播事业,迫切需要理论的指导与学术的支撑。而现实情况却往往是一些陈旧理论大多失灵,一些新潮理论又大多不灵,同时各种“另类”理论日渐流行,并对人们、特别是青年学子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若不着手建立自主的、完善的、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则中国的新闻传播学科与新闻传播教育势必遭到越来越多的潜在挑战,中国的新闻传播事业势必面临越来越大的现实危机。
所以,创立一整套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的新闻传播学学科体系,即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是中国社会与新闻实践赋予的学术使命,也是中国现代化事业提出的重大课题。
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的基本原则,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为思想指导,针对中国的政治制度、经济模式、历史传统、文化精神以及新闻传播状况,展开全面的、系统的、深入的研究,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地吸纳新闻学的学术遗产与相关学科的学术成果,同时广泛开展国际合作与学术交流,在多学科、多领域、多视角、多层面上,推进马克思主义新闻学的理论创新。简言之,立足中国,面向世界,形成历史与逻辑高度自恰、传统与现代有机融合、理论与实践密切会通的新闻传播学学科体系。
这套体系的总体目标是以中国特色的新闻传播学为龙头,形成人才培养模式、学术发展方向、社会服务机制等一系列完整有序的学科体系与教育体系,以确立我国新闻传播学科的典范,同时形成与世界两大新闻传播学派,即美国学派与欧洲学派平等对话的平台。具体说来,构建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包括三项主要内容:一是系统研究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的新闻传播学理论;二是集中探讨中国新闻传播实践的战略性课题;三是将这些研究及其理论付诸新闻教育和人才培养,不断推动整个新闻传播学学科的整合。
在构建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上,有两大误区需要澄清,一是理论无用,一是历史无关。即使在一些倡导马克思主义新闻学的人们看来,基础理论和历史传统也常因玄远而被束之高阁。其实,马克思主义理论,包括新闻理论虽然致力于改造世界,但是首先应该科学地解释世界。所以,基础理论建设在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中无疑首当其冲,包括关键概念、核心范畴、基本观点、系统学说、理论流派等等。目前,我国新闻研究与新闻实践每每显得进退失据,归根结底正在于基础理论的薄弱。比如,一些研究要么故步自封、就事论事,要么食洋不化、照搬照抄。再如,对待马克思主义理论,包括新闻理论,一些探讨要么引经据典,亦步亦趋,不越雷池一步,要么寻章摘句,忽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践的有机契合,结果窒息或阉割马克思主义的鲜活灵魂,使之成为人见人嫌的本本和教条。为此,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必须大力推进基础理论的建设,应该明确马克思主义新闻学首先是一门科学、一门学问。
除了基础理论的薄弱,对历史的轻略、对传统的淡漠,也是我国新闻实践与新闻研究面临危机难以自立的主要根源。比如,如今一提起西方的新闻传播,论者总是津津乐道,头头是道,而对中国新闻传播的历史与传统却往往比较隔膜,甚至不屑一顾,仿佛中国的传统不值一提,中国的经验无足称道。这种数典忘祖的心态,这种无知无畏的状态,几成泛滥之势,以至于了解美国可能甚于了解中国,熟悉纽约时报可能甚于熟悉人民日报,张口“新闻自由”,闭口“第一修正案”,月亮都是他乡亮,错把他乡当故乡。当然,对此也不能一味埋怨和苛责,问题的根源首先还在于自身,在于中国新闻学尚未形成一套科学的认知体系或话语体系,特别是形成一套安身立命、倾心认同的历史坐标。所谓历史坐标,既包括实践与学术两个层面,又涵盖新闻与社会两个维度,只有在这两个层面和维度所交织的领域勉力耕耘,将其中蕴藏的一系列有意义、有价值的精神、传统与遗产认真提炼,深入开掘,系统总结,发扬光大,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才可能具有坚实的根基和强劲的气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的新闻学才可能体现独立自主的学术精神和学术风格。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的历史境况,都已提出构建马克思主义新闻学创新体系的时代呼唤,如何乘势而上,继往开来,将百年中国新闻学推向更高的水平、更大的境界、更深的层次,如何使21世纪的中国新闻事业获得健康的、可持续的发展,始终成为社会进步与国家发展的一大推动力量,是历史摆在所有中国新闻人面前的历史使命,时不我待,共同努力。
作者为清华大学华体会登录口
副院长、教授
摘自《新闻与写作》2007年05期